普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们接二连三地看见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到处露面，这可是件难得的事。上周六，俄罗斯总统普京飞往家乡城市圣彼得堡，参加旨在展示俄罗斯经济复苏的商业论坛。当晚，他会见世界各国的首席执行官，首席执行官们也期待着会见“有魅力的普京”。 在上周召开的八国集团峰会上，政治家普京作出了让步，意在解决美国计划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所产生的僵局，让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吃惊不小。 但上周之初，西方看到的是“吓人的普京”。普京威胁说，如果美国在东欧建立导弹防御系统，俄罗斯将把核弹瞄准欧洲。他是在接受采访时作出上述警告的，期间透着自信、蔑视与不满，还有一些尖刻的俏皮话。“你问我是不是‘纯粹的民主派’？当然是，绝对是，”普京说，“问题是我太孤单，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圣雄甘地过世后，就没有可以对话的人了。”

普京原为克格勃上校，任俄罗斯总统已经7年，离卸任只有9个月了，但世人仍在竭力思索着一个自他就任总统一职以来就存在的问题：“普京是谁？”一开始，他是温和的威权主义自由派，“（智利总统）皮诺切特式的普京”，90年代一团混乱的后苏联时代后，他想恢复国家秩序，同时推进自由经济改革。

2001年9.11事件后，他成了西方的朋友，给布什先生打电话表示同情，同意美国在前苏联的中亚地区建立军事基地，以此支持阿富汗战争。2003年，他发动针对尤科斯(Yukos)石油公司老板米哈伊尔•霍多尔夫斯基(Mikhail Khodorkovsky)的行动，旨在摧毁鲍里斯•叶利钦(Boris Yeltsin)总统当政期间夺取权力的富有“寡头”。自此以来，普京似乎成了一位更黑暗的人物。这个时期的普京重拳打击反对派和媒体，牢牢掌握了国家对能源资产的控制权，并使用冷战风格的语言反击西方。

但在他的两届任期内，人们对普京个性的了解日益清晰起来。德国外交关系理事会(Germ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的的亚历山大•拉尔(Alexander Rahr)是普京传记作家，他表示，普京私下里很热情。“个人交往时，他有魅力得多，也更放得开，”拉尔先生表示。“与面对公众相比，进行一对一的辩论时他更能赢得人们的支持。”

普京能成功将德国的格哈特•施罗德(Gerhard Schr?der)和意大利的西尔维奥•贝鲁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等外国领导人发展成自己的朋友，这或许可以作出解释。但在公开场合，普京的确给人以冷酷之感。别斯兰人质事件中有336人身亡，但这位俄罗斯总统在电视演讲中极少提到受害者所受的痛苦。相反，他发誓要杜绝此类悲剧重演，他使用了一句话，这句话或许概括了他的心态：“俄罗斯太软弱了，”他说。“弱者挨打。”

普京在克里姆林宫和国有公司内到处安插自己的亲信，这表明，他只信任长期盟友，为人十分忠诚。但他对那些他认为与自己作对的人怀有十分的妒恨，比如霍多尔夫斯基先生。“对普京来说，有敌人，也有叛徒，你可以与敌人达成协议，但与叛徒则没有什么可谈的，”莫斯科回声(Echo of Moscow)电台总编辑阿列克谢•维涅季克托夫(Alexei Venediktov)表示。莫斯科回声电台是俄罗斯仅存的几家独立媒体之一。

西方或许过分想将普京归为自由主义者、中央经济统治论者或者克格勃。事实上，他是三者兼而有之。他是经济自由主义者，但他认为，国家必须在能源和军工等产业中扮演重大角色。他的政治思想也是中央集权性质的。普京从叶利钦时代得出的教训就是，如果俄罗斯现在实行自由主义，就会导致混乱与崩溃。正如他在成为总统前致俄罗斯人民的公开信中所说：“国家越强大，个人越自由。”普京还是个十足的克格勃。拉尔先生表示，1999年，竞相接替叶利钦的两个阵营为俄罗斯提出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一个阵营在“寡头”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Boris Berezovsky)的领导下，主张与西方合作，走经济更自由的道路，这样也将使寡头们保留其影响力。

另一个阵营在安全部门与某些名不见经传的商人支持下，信奉将权力重新集中到克林姆林宫与克格勃，信奉加强国家政权及更独立于西方，同时向中国等大国示好。他们最初的候选人是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Yevgeny Primakov)，他是叶利钦政府的对外情报局局长，并曾短暂担任过总理。在别列佐夫斯基控制的媒体把普里马科夫先生批臭之后，这位寡头支持了普京，他显然认为普京将遵从他的旨意。然而相反，普京寻求驯服这些寡头，他和别列佐夫斯基翻脸，后者逃到了伦敦，普京则推行本质上的普里马科夫日程表。

在其他方面，普京也竭力超脱于一个克格勃特工的本能。北约东扩并没有被视为是出于年轻民主国家加入一个保护性联盟的渴望，而是对俄罗斯的“包围”。西方对乌克兰与格鲁吉亚民主政治的支持，被认为是帝国主义在俄罗斯的后院横插一手。普京仍然对西方的民主政治和新闻界蔑视而不信任。“他并不把新闻界看作文明社会的一个机构，而是达到某个目标的工具。他就这样使用它，他认为他的对手也是这么用的……”维涅季克托夫先生指出。

普京对自己的私生活严加保密，避免让他的两个女儿受到媒体曝光。但他曾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开玩笑说，他经常向他的黑色拉布拉多犬Koni征求建议。他的夫人柳德米拉(Ludmila)在与媒体的一次访谈中，把他描绘成了一个苦行修道者，在家里从不谈论工作，从办公室回到家里时，喜欢喝上一杯酸乳酒(一种发酵牛奶饮品)，并且还不许她拥有信用卡，以避免“西方诱惑”。

历史对普京的评价，则将如下因素的影响：他明年会不会依照俄罗斯宪法卸任呢？更长时间跨度的判断，将取决于俄罗斯的发展情况。如果经济复苏持续下去，且如今政治自由的缩减被证明是短暂的，普京还是会被当作俄罗斯的救星而受人爱戴。如果俄罗斯滑向更为威权的民族主义境地，他将是扼杀俄罗斯为挣脱独裁传统所作努力的人。

但在今天的俄罗斯，除了政治反对派以及自由主义知识人分子，普京深受民众欢迎。俄罗斯人感觉国家又稳定了，民族自豪感恢复了。俄罗斯中央地区沃罗涅什房地产开发商阿列克谢(Alexei)说，他将乐于投票支持普京连任第三个总统任期。他说：“有了普京，我们再也不必感到羞耻。”

译者/红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