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大连新港油管爆炸事故的拷问
2010年7月16日18时许,新加坡太平洋石油公司所属30万吨原油船“宇宙宝石”轮在大连新港中石油原油储备库卸油过程中,由于原油储备罐陆地管线在加催化剂作业时发生爆炸,造成原油大量泄漏并引起火灾。
事故发生后,有关部门立即启动了应急预案,先后调集3000余名消防官兵、348台各类消防车辆、17艘海上消防船只参与扑救。经过全体参战人员的顽强扑救,17日9时45分,事故现场明火基本被扑灭。
这起事故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大火持续燃烧15个小时,造成103号罐和周边泵房及港区主要输油管道严重损坏,部分原油流入附近海域。据海事部门监测,大连“7·16”事故造成大连新港附近水域超过50平方公里的海面污染。其中,重度污染区超过10平方公里,最厚油层厚度达30厘米。
拷问一 企业的责任感缺失与监管缺乏国家安监总局和公安部于7月22日联合通报:大连“7·16”输油管道爆炸火灾事故暴露出有关企业在原油接卸过程中安全管理存在漏洞,指挥协调不力,管理混乱,信息不畅,有关部门接到暂停卸油作业的信息后,没有及时通知停止加剂作业,事故单位对承包商现场作业疏于管理,现场监护不力。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汪玉凯表示,企业的科学发展应该由企业自身、政府监管以及公众权益诉求三方面促成。他认为,大连油管爆炸事件除却直接责任人,企业自身的监管不善同样负有主要责任。企业应该是对社会提供产品服务;但企业若破坏了社会秩序,企业的社会责任则会流于空谈。
此外,汪玉凯表示,要求企业科学发展,政府监管以及公众权益诉求皆不能缺位。他说,“对于‘国字头’的企业,政府更应该加大监控。而公众对于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的诉求,需要充分地了解并实践相关权益,从而对企业的科学发展起到良性监督的作用。”
拷问二 GDP至上主义需反思。人民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周孝正认为:“奉行‘GDP’主义的经济增长观念是直接违背科学发展观宗旨的,在这样一种不协调的理念下,爆炸事故的发生是必然的。”周孝正表示,自己对大连油管爆炸案的并没有更多细节上的关注,他希望将此事上升至国家发展的宏观角度,来审视整个经济增长轨迹偏离了科学发展观。
着名媒体评论员秋风认为,针对大连油管爆炸事件,除却追究直接责任者外籍油轮,新港保税油库所属的中石油也应该担负责任。他指出中石油需要对油管爆炸所带来的环境污染后果支付相应的赔偿,同时这个赔偿的金额是短时间内不能厘清的,“因为这类环境污染的后果太过长远。”秋风认为,企业履行科学发展观的根本在于现有制度的变革。“第一,切断企业和政府过于紧密的关系。第二,政府放弃GDP主义,以维护社会正义、消减贫富差距为第一要务”。
拷问三 中国企业的环保投入太过薄弱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院长莫世健认为,对于存在环境风险的企业,应当建立完善的环保应对机制,在满足一定经济功能基础上,达到两者的双赢。
这次中石油新港油管爆炸导致的海上污染,重灾区扩散至10平方公里,企业的环保应急处理机制引人质疑。莫世健称,特别针对有环境污染风险的企业(如石油企业、核电厂等),更应该在合理范围内投入环保资金,努力谋得经济发展与环境养护的平衡。同时莫世健表示,“100%的经济与环境双赢,几乎不可能。而目前我国企业自主的环保意识,则很是薄弱。”同时,在我国的环境污染责任评定中,公众扮演的一直是走过场的角色,更加剧了环境污染的惩治力度低下。
拷问四 海上石油赔偿无法可循大连输油管道爆炸导到大量原油泄漏入海,使得海上石油泄漏赔偿事宜提上日程,但具体赔偿额度如何鉴定,我国目前还没有法律细则可循。在沿海各地,也普遍存在着海洋环境保护行政执法难、处罚难、追究难等问题,这使海洋生态保护面临诸多困境。
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律师王科峰表示,依照相关规定,海洋行政主管部门也只能对责任方处以最高30万元的罚款。即便是受损方可获得赔偿,由于损失认定的复杂性,一次性赔偿的做法存在缺陷。
BP原油泄漏给美国墨西哥湾造成灾难后,美国政府已将原先的原油泄漏赔偿责任限额从7500万美元提高到了无限责任。随后BP答应成立一只200亿美元的基金,用于支付其对海洋生态以及各个相关行业的赔偿费用。但目前在我国,尚未有类似的基金出现。
上海市润华律师事务所律师张伟认为,尽管中美相关法律有所不同,但中国企业仍可尝试实施这种赔偿制度。他认为,这种制度可做成一种长期行为,比如石油、石化企业每年可拿出一笔钱放在基金中,以便应急。
事故后续
大连湾之痛
尽管看不到被黑色油污污染致死,或挣扎的海洋生物和鸟类,但也不太容易找到悠闲惬意的游客。
7月23日的大连海域,一边是漂浮着黑色原油的海面,一边是无奈的依海生存者……
海鲜店难有问津
被称为“大连后花园”的金石滩国家旅游区,距离石油泄漏地点——大连新港港区的直线距离约35公里。黑色的原油顺着前几日暴雨和东南风,漂浮到了这一地区,人们在部分海滩上已看不到清澈的海水。
油污的到来,也给当地的海产养殖业造成了严重影响。
在金石滩附近,记者遇见了一位养殖海参的人士杨先生。他所在的公司包下了金石滩百余亩的海参养殖区,据其称投入大概有数十万元以上。
据了解,当地多家海产养殖户的贝类水产品也难逃一劫。一家养殖户近400亩的贝类养殖场就面临着生死考验。因石油的入侵,不少贝类可能已经死亡。而在过去的六天里,贝类产品的批发价也下跌了15%。“去年刚刚引进的贝苗全部赔了进去,损失一共300多万。”姓孔的经营商无奈地表示。
当然,大连市的养殖户中,还是有一些幸运儿。
大连市海洋与渔业局局长刘锡财在7月26日的发布会上说,大连位于黄海的养殖基地分别是广鹿岛海域(距爆炸地约50公里),大、小长山岛海域(距爆炸地点约70公里)和距离爆炸地点约90公里的獐子岛、海洋岛、乌蟒岛海域养殖基地,这些海域目前没有出现污染。
中国海监船的监视结果曾显示,受污染海域约430平方公里。大连部分海滩受到了原油污染。这对于海鲜生产和销售商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输油管爆炸事故发生的同时,不少原油已泄漏到了黄海,目前流入海上的原油数量还没有明确的官方统计数据,但有关部门称已经回收的原油达到了300吨。
从事海鲜生意的大连当地经营者们,因为爆炸事故的发生,明显感受到了销售压力。
记者7月22日在大连经济开发区的一个大型海鲜批发市场中看到,一些海鲜产品已经滞销。一位海鲜销售商表示,本来每天能批出500斤的海虹,现在猛降到了100斤,“一些熟客还算放心,但散货及中间商都不愿意采购了。不过,海虹的价格并没有大跌,还是2元一斤,5元三斤。”其他贝类摊位的购买者也不多。“当然,买卖比较频繁的时间段是早晨,但从7月17日以来,这几天下午的销售量已明显减少了。”一位贝类销售商说道。
“在大连湾 145公里的海岸线上有2个自然保护区、9个水产养殖场、6个旅游景点和7处一类环境功能区。这次的石油泄漏事件已经不可避免地对这些地区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其影响将可能在之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里都继续存在,并给周围的产业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某NGO组织的统筹人员钟先生说。
旅游业提前进入淡季
旅游业一直是大连的支柱产业之一,今年1~7月,大连市接待国内外游客1916万人次,同比增长16.7%;实现旅游总收入259.2亿元,同比增长22.3%。
虽然尚没有大连海域受污染影响旅游业的确切数字,但记者从金石滩海滨浴场的负责人处了解到,目前已有80%的退团量。
在浴场附近做小生意的张阿姨就表示,“7·16”输油管爆炸事故之后,生意已经大幅下降了。“原先每年可以赚到三四万元的利润,但这几天每日的收入不过几十元。过来玩的人一少,买东西的就少了。”7月20日,记者在大连金石滩海滨浴场看到,大量的清污工作人员拿着塑料小桶,用戴着塑料手套的手和木棒等材料,捡着地上的石油粒。
一位参与清污的工作人员表示,他来自当地的一所大学,本来是7月15日来做暑假工的,主要负责现场污物的清除,但油污突然降临海面,他的工作重心转到了清理油污上。
浴场的主要经济来源来自凉棚出租,但海水及海岸的污染造成了“无人下水”的局面。零星的散客也无力带动金石滩餐饮业的发展,大连的旅游业似乎提前进入了淡季。
而海边的餐饮也备受打击,很多餐饮店的海鲜都无人问津。虽然餐饮店负责人一直强调,自己进海鲜的渠道绝对不是被污染的海滩,但是大量海鲜还是堆积在了餐饮店的海鲜展示区。
而距离事发地点17公里的大连泊石湾海滨浴场也已经被污染得相当严重。7月21日记者在现场了解到,以前这个浴场每天平均有6万人来游泳,但现在的海滩游人寥寥无几,沙滩上被铺了一层稻草来吸油污,市民只能在码头上观望,海滩旅游业的经营者也不知所措。
大连市副市长戴玉林指出,(近几日)虽然油污的量减少了许多,但彻底清除残余很不容易。大连市已请环保部牵头,聘请中科院等机构的一批环境专家,对这次污染造成的严重环境问题及其治理进行科学评估并提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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