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绩考核，法治也是硬指标

首届中国法治政府奖的推出将助力法治政府建设

 《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明确了重大决策必须经过调查研究、专家论证、公众参与等五个必经程序。 漫画 扬震

 湖南省政府法制办主任许显辉（右一）从著名行政法学家应松年（右二）手中接过奖牌，一脸喜悦。日前，《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获得首届中国法治政府奖。袁祥 摄

GDP、CPI、节能减排……说起对一级政府的考评，人们马上就会想到这些经济环保方面的硬指标。但是，用法治标准来评价政府行为，这还是个新鲜事。

新鲜事日前发生了：春节前夕，首届中国法治政府奖在北京揭晓，《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等8个项目获奖，国家发改委法规司《招投标法律制度建设》等7个项目获提名奖。

更新鲜的是，这个奖项来自民间。中国法治政府奖是一个由学术组织——中国政法大学法治政府研究院——发起设立，由专家和社会公众依据科学的评审程序和评价标准对政府依法行政、建设法治政府的制度和措施进行评选，被称为民间对政府的奖项。

法治政府奖规格相当高，其评委会由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原副主任张春生，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法律委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副主任信春鹰，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内司委副主任陈斯喜，国务院法制办副主任郜风涛，最高法院副院长江必新，最高检察院副检察长姜建初，监察部副部长郝明金，中国法学会副会长周成奎，中国政法大学校长黄进，中国法学会行政法学会会长应松年，中国社科院法学所所长李林，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姜明安等19位立法、司法等实务界和法学界的权威人士组成。

这个奖的门槛也很高，只有在实施两年后，被认为可能向全国推广的项目才能入选。评选中，组委会收到了国家部委和地方政府26个项目申请，经投票选出了15个入围项目，并在网上公示。经评委会再次评议，最终选出了获奖项目。这8个获奖项目涉及程序公正、信息公开、绩效考核等内容，既是当下法治政府建设的关键环节，也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和焦点。

“没有程序正义就很难有结果的正义。”

《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获得首届法治政府奖，几乎毫无悬念。两年多前的2008年10月1日，这部地方规章一实施，就引起了全社会广泛关注，当时有舆论惊呼：这是湖南省政府“作茧自缚”、“自己约束自己”。

由于种种原因，我国统一的行政程序法一直未能出台，政府办事和决策过程缺少相应的约束。地方政府滥发红头文件、行政审批久拖不决等现象广受诟病，却始终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在这样的背景下，《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颁布实施具有破冰意义。政府机关办事期限为20天、一般规范性文件的有效期是75年……这些条款让人耳目一新。

“没有程序正义就很难有结果的正义。”湖南省政府法制办主任许显辉认为，在建设法治政府过程中，通过程序性改革的路径来切入，更加具有实效性和阶段性。

他介绍，《规定》实施以来，湖南各级行政机关树立了推进依法行政就是推进科学发展的理念，全省700多项行政审批事项压缩到300多项；7万多件规范性文件压缩到3万多件，从省政府到乡政府出台的文件都进行了登记；共召开行政决策听证会议600多次，长沙市等地区还通过网络直播政府常务会议。

湖南一位基层公务员的直观感受是：“《规定》出台前是老百姓不舒服、政府舒服，《规定》出台之后是政府不舒服、老百姓舒服。”

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研究院教授王万华认为，湖南敢为天下先，“实现了行政程序立法从无到有的突破，为国家行政程序立法积累了宝贵经验”。据了解，西安、山东等地的行政程序规定正在制定，《湖南省行政程序规定》的示范意义和推广价值已经显现出来。

“只有公开才有公正”

2009年10月，在公布了全市114个政府部门预算后，广州市财政局的网站一度因为蜂拥而至的下载量而“瘫痪”了。这是中国内地城市第一次在网络上将政府“账本”完全晒在阳光下。

在这些“账本”上，人们可以查阅到广州所有政府部门的预算项目和收支情况，包括部门基本情况、预算收支基本情况、收支预算总表和更加详尽的收入预算总表和支出预算总表。

在这次评选中，广州市在政府信息公开上的举措获得评委会一致认可，捧得了首届法治政府奖。

事实上，广州一直扮演着政府信息公开先行者的角色：1988年，广州在县级以上行政机关推行“两公开一监督”；上世纪90年代，广州市政府又制定了公开政务活动试行办法；2003年1月1日，《广州市政府信息公开规定》正式施行，比全国性的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早了5年多！

《广州市政府信息公开规定》明确了以公开为常态、不公开为例外的基本原则，明确了政府信息公开的组织机构，设定了政府主动公开和依公民申请公开信息的流程，其中许多内容都为后来上海、深圳的立法以及全国性的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所吸收。

“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只有公开才能有公正，只有公开才能有效建立起预防腐败的制度和机制。”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国家法室主任许安标表示，《规定》让我们领略了广州市在建设阳光政府、法治政府方面迈出的坚定步伐。

“不能唯经济GDP马首是瞻”

此次获奖的项目中，至少有两个与建设法治政府的绩效考核直接相关，颇为引人关注。其中一个是《四川省市县政府依法行政评估指标》，另一个是山东日照的《实施行政诉讼绩效考核，大力推进法治政府建设》。

中国政法大学副校长、法治政府研究院院长马怀德有一个观点：在现行政绩考核体系的经济、社会、人文等指标基础上，应该再增加一个法治指标，或称“法治GDP”，这样一来各级政府和官员就不会唯经济马首是瞻，推行法治就会成为各级官员的理性选择。

在各级政府的努力下，在学术界的推动下，马怀德的设想正在成为现实。例如，《四川省市县政府依法行政评估指标》共有30个具体指标，分为上级政府评价和社会评价两部分。

四川省政府法制办有关负责人表示，评估指标是一把标尺：“有了统一的标准和尺度，可以客观、公正地衡量市县政府依法行政的态势，增强工作的科学性，为下一阶段依法行政的推进提供依据。”

而日照实施的行政诉讼绩效考核，则将行政首长出庭应诉率、履行法院生效判决等指标纳入到了对区县和部门的考核体系之内。“我们的理念是既要经济GDP，更要‘法治GDP’。”日照市市长赵效为在颁奖典礼上说。

“我体会，行政审判最大的困难还是政府不理解、不配合，甚至抵制排斥。”最高人民法院行政庭庭长赵大光感慨地说：“像日照市政府这样能够正确对待司法监督、扎实推进依法行政，确实难能可贵。这样的地方政府越多越好！”

这次评选中，还有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委员会“证券期货市场‘查审分离’执法体制”、海关总署“全国海关行政复议系统”、泉州市工商局“工商行政指导实践经验”和沈阳市城管执法局“城管执法勤务区工作模式”等4个项目获得法治政府奖，另有7个项目获提名奖。

“这个奖很有含金量。”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姜明安评价。

在中国法学会副会长周成奎看来，建设法治政府，对法治的内在需求起决定作用，但外因的作用也是十分重要的，“中国法治政府奖的评选正是一个外部推力，希望它越办越好。”（袁祥 王逸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