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蝴蝶”起飞 昂山素季补选大胜

3月21日，缅甸民主派代表人物昂山素季在一次选举集会上讲话。

本报记者 尹鸿伟

缅甸在4月1日举行的议会补选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作为该国民主精神象征的昂山素季正式复出，有着“缅甸蝴蝶”之称的她，有机会获得公职，在政治世界再次高飞。

1月18日，66岁的昂山素季正式填写了报名表格，随后将户口迁到了仰光南部高穆镇区瓦丁卡村一户克伦族家庭，以竞选高穆镇区空缺的联邦人民院议员席位。她随后奔走于缅甸城乡进行演讲拉票，所到之处支持者如洪流相随，民盟的标志孔雀图像处处可见。

属于昂山素季的胜利

这是2011年3月新政府成立以来的首次议会补选，空缺来自于部分议员进入政府出任公职而自动失去议员身份。共有17个政党的150名候选人及7名独立候选人竞选37个联邦议会人民院议席、6个联邦议会民族院议席和2个省邦议席。在缅甸政府的邀请下，驻缅外交使团、联合国、东南亚国家联盟秘书处和成员国以及中国、印度、美国、俄罗斯、欧洲联盟等东盟对话伙伴各派数名观察员监督了选举。

虽然补选涉及45个议席不足总数的4%，难以对执政者造成威胁，但缅甸与西方及联合国的关系已被改善。4月3日，缅甸官方《缅甸新光报》公布了当选议员名单，民盟共赢得43个各级议会议席，另两席由掸族民主党和联邦巩固与发展党分获。

居住在仰光的缅甸政治学者MayKo表示，昂山素季此番复出并胜选是缅甸新政府国内政治改革最大的成果。此前新政府已经推出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改革措施，力图向外界表明缅甸的变化，最终目的则是希望国际社会解除封锁，使缅甸成为一个正常国家。

对缅甸变革关注最为积极的美国媒体使用了《昂山素季的胜利长征路》的标题，认为“一位更加成熟、务实和理性的女性领袖形象出现在了公共视野中”。顺利进入缅甸议会的昂山素季则表示，“补选结果是人民的胜利，并期待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昂山素季曾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家庭的分离，是我争取一个自由的缅甸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抛开政治利益分歧的是非不论，一位出身高贵，并且拥有良好工作生活条件的女人，能够为了祖国的前途和命运，近20年来忍受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孤独与痛苦，无论其结局如何，都会得到许多人的思念与敬仰。

1989年7月20日起，军政府以煽动骚乱的罪名对其实行软禁，随后更以各种理由一直断断续续地拘禁、关押着她，其间其丈夫去世也不能送别，为了献身国家民主事业，她也拒绝离开缅甸去英国与两个儿子团聚。

一度夹在政府与西方之间

外界许多人认识昂山素季都是通过传说和照片，“由于特殊的人生经历和可贵的个人信念，使昂山素季一直受到缅甸国内和国际社会的关注。”仰光的政治学者MayKo说，“虽然她长期身处监狱或被软禁家中，但缅甸国内、世界各地都有民众自发举行活动为她祈祷，而美国和欧盟等政治势力则始终呼吁军政府立即放人。”

昂山素季虽然一直被军政府限制自由，但没有遭遇生命安全的威胁，并且拥有向外界传递部分信息的机会。MayKo的解释是：首先她父亲为缅甸国父，这样使其身份特殊而敏感；其次缅甸国民80%均信仰佛教，即使将军们也必须遵守一定的行为、道德制约。

“缅甸蝴蝶”，这是外界给予昂山素季众多称号之一。1991年，她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但未能亲临挪威领奖，但颁奖词称其为“亚洲近数十年来公民勇气的最非凡榜样”。按照西方世界的观点，昂山素季不但为缅甸的国家和平进步作出了非凡的贡献，也成为了世界和平民主进程的榜样。

不过，在缅甸国内也有一些民众不在意昂山素季，甚至反感她，认为缅甸多年的政治混乱与其有关，贫困落后和被国际社会封锁的局面均因她留在缅甸而起，这些也是其多年来的一大心病。一名美国外交官承认，昂山素季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美国对缅甸的政策，媒体认为她夹在美缅两个政府之间。

1988年，缅甸将军们在国家经历数月政局动荡后决定出面接管政权。1990年，代表将军们的政党却在大选中意外地败给了昂山素季领导的民盟，当时后者仍然被关押在监狱中。由于昂山素季之前一度表明将推行“清算腐败历史、纯洁国家政策”，引起了将军们的恐慌，于是对持不同政见人士进行大肆判刑关押，继续自己管理国家。

在时断时续被关押、被释放的过程中，昂山素季一直不屑与缅甸军政府对话，而是希望利用自己的影响，继续以民主选举的方式获得胜利。

“我们一直希望昂山素季能够扮演反对党全国民族联盟秘书长的角色，她已经谈到了一些与和解进程相关的议题，但并没有很关注民族议题。”缅甸克钦妇女协会（KWAT）的负责人AhNoh此前说，“民主和民族权利在缅甸不能分开，没有各民族团体参与的和解进程，不会将缅甸引领至新的民主国家。”

由此，对于少数民族武装要求“独立”、“高度自治”等几乎等同于分裂国家，而且不会轻易放弃的利益诉求，即便是昂山素季上台执政也不可能妥协，两者间的矛盾冲突似乎也很难避免。

事实上，昂山素季一直缺乏与各地方民族武装交往的内容，与各地方民族武装力量影响范围有限，很难在短时期里达到影响整个国家的能力一样，缅甸的民主派力量也存在如此的弊端。由于过分迷信自身力量，过分依赖外界、尤其是西方力量的支持，以及与国内政治力量的不积极合作态度，成为了昂山素季多年来徘徊于国家主流政治力量之外的重要因素。

与政府关系的微妙改变

由于昂山素季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表现出与缅甸军政府的水火不容，并且在后者希望举行全国大选之前呼吁抵制，故民盟未能在2010年5月6日截止日期前提交重新注册申请，被当时军政府宣布就地解散，类似情况还有其他30多个政党。

当然，2010年的大选也非一无是处。由于缅甸媒体被允许对全国各党派竞选活动进行报道，使获得参选资格的30多个政党均有机会扩大自身影响，这些政治力量甚至已经形成除军政府、民盟之外的政治新势力，最终为改变缅甸军人统治模式创造了条件。

众多成果在4月1日的补选中得到了显现：缅甸人民热情地参与选举，公开表现对民盟的支持，乐意同国内外媒体交谈；官员愿意解答国际观察员提出的许多问题，大家都不再害怕表达意见。同时，总统吴登盛、人民院议长杜雅瑞曼、民族院议长钦昂敏和中央宣传部长觉桑都公开宣称缅甸民主进程面临重大转折进入新的历史时期，缅甸国防军统帅敏昂来副大将也誓言三军坚决捍卫宪法，保障民主改革路线进程，并命令军队官兵按照意愿投票参选。

有评论认为“缅甸各界对民盟的大胜并不意外，因为缅军高层有意让昂山素季立足政坛”，总统政治顾问乃欣拉也公开表示“民盟在补选投票获得大胜在意料之中”。

不过，缅甸政府军与包括克钦独立军在内的一些少数民族武装仍然处于不间断的武装冲突中，显示出缅甸的民族问题远比选举障碍本身更难消除。

“昂山素季是世界上受尊敬的领袖之一，缅甸的许多人都希望她能为这个国家带来民主，民族和解和民族团结。”缅甸克钦发展网络团体（KDNG）的负责人AhNan说，“为了实现法制、和平及宪法修订等许多承诺，她不但要从占多数的缅族人中，而且也要从占少数的非缅民族人民及军队中获取支持。”

由于昂山素季是在没有修改宪法的情况下参加补选，缅甸许多少数民族力量认为她的选举行动只会实现政府的意图，对于少数民族则弊大于利。虽然新政府与民盟的关系得到了改善，但是缅国内三方政治力量关系还缺乏实质性的变化。

由于复杂的少数民族矛盾，缅甸政府先前宣布推迟补选克钦邦的3个议席，使48席减成45席，理由是“安全考虑”。也有观点认为，将来大多数议员不敢在议会直接反对昂山素季的主张，尤其那些打算2015年竞选连任的议员会担心负面效应。

当然，民盟并非没有任何对手。在掸邦第三选区，最终胜出的是掸族民主党，其获得47226票，民盟为45700票，联邦巩固发展党为45220票。

一名负责缅甸事务、不愿意署名的美国外交官表示，补选的合法性将为西方取消制裁提供依据，也会显示缅甸政府走向民主道路的决心，同时为其于2014年担任东盟轮值国主席打下良好基础，更为2015年的全国大选奠定基础。

新加坡《联合早报》4月3日发表社论认为：“缅甸的民主不会一蹴而就，在政治开放的过程中，还有许多必须解决的政治问题，包括宪法的改革、法治的改善、可持续的经济发展、人权的保障等等。”

二十多年的斗争、思考和变革后，“缅甸蝴蝶”昂山素季在多重压力下艰难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