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道德风险

世界怀着敬畏的心情看到，中国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走出了数十年来最为严重的全球金融危机。2009年，中国经济几乎未作停歇，一举实现了8.7%的增长。而今年，摆在中国政府面前的挑战，是既要防止经济过热，同时刹车又不能踩得过猛。

然而，中国这种永不停歇的增长并非魔术。它是通过大规模公共部门刺激实现的，最突出的就是政府掌控下的银行系统大举扩张信贷。

这种做法含有隐性成本。它使得十年来旨在开放金融业、推动以市场为导向配置资本的改革出现了倒退。各银行此前声称纯粹基于商业理由来放贷，但去年放贷总量的增长证明事实远非如此。当然，市场在资本配置中所谓的绝对正确性，已被证明名不副实。但由此就转变立场、断言银行依照国家规划者的意愿放贷不会导致危机，则是愚蠢的。

事实上，问题已开始浮出水面。上周，各银行争相从公开市场融资共计760亿元人民币，以充实其资产负债表。它们还将需要多得多的资金。这些银行之所以需要资金，是因为政府提高了银行的资本金要求——表明政府含蓄地承认，在去年各银行前所未有地放出的9.6万亿元人民币贷款中，有许多将成为坏账。

楼市过热和钢铁等行业出现的巨大的产能过剩，未能减缓新增贷款的上升。不仅如此，1月份的头几周，各银行还在不遗余力地放贷，直到政府警告它们收手。由于大部分利润来自于政府制定的存贷款息差，银行有充分的动机尽可能多地放贷——它们心里清楚，政府随时会向自己伸出援手。道德风险看来并不仅仅是一种西方式现象。

上述种种问题，并不意味着中国银行体系即将崩盘。如果高速增长和城市化进程得以持续，部分产能过剩将得到消化。十年前，中国政府曾证明自己有决心、有办法清理金融体系。如果需要，它会再来一遍。

但无论采取哪种方式，代价都在所难免。在西方，维系经济运转的挑战显然在于日益激增的赤字和主权债务危机。而在中国，挑战则体现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正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天下也没有无须付出代价的刺激计划。